林昊在病房又观察了两天。
那些悬浮的数字如影随形，像一层无法关闭的屏幕显示。
他尝试着集中精神，去影响一些微小的、无关紧要的事情：让护士口袋里滑出的笔帽滚回脚边，让窗外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多坚持了几秒才落下。
每一次成功的干预，都伴随着数字的剧烈跳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消耗，仿佛大脑深处某个区域被强行调用。
医生宣布他恢复良好，可以出院。
收拾好那点可怜的行李，林昊走出医院大门，重新扎进初冬灰蒙蒙的空气里。
城市依旧喧嚣，行人步履匆匆，车辆川流不息。
但在他眼中，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动态的概率数字。
路边小贩的烤红薯摊，旁边飘着[炭火熄灭：15.3%]；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，顶着[发生剐蹭：8.7%]；一个穿着高跟鞋匆匆赶路的女人，脚踝旁清晰地标注着[崴脚风险：42.1%]。
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，目光锁定了那个女人。
要不要试试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强烈的警惕压了下去。
昨天在医院，他仅仅是想“让隔壁床那个吵闹的大爷安静一会儿”，结果大爷喝水时呛得惊天动地，护士们忙乱了好一阵。
数字在那一刻剧烈波动，最终指向一个他完全没预料到的结果。
蝴蝶效应。
这个词沉重地压在他心头。
这能力像个危险的开关，稍有不慎，后果难以预料。
他需要更谨慎的测试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，观察能力运作的边界和代价。
回家的路变得格外漫长，他强迫自己像过去一样行走，尽量忽略那些不断跳动的提示。
前方公交站牌下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颤巍巍地试图把沉重的购物袋放到长椅上。
林昊的目光扫过，老人腿边赫然悬浮着醒目的红色数字：[跌倒概率：72.4%]。
数字还在缓慢爬升，[73.1%...73.8%...]。
老人脚下一个趔趄，身体猛地向旁边歪倒！
身体比思考更快。
林昊一个箭步冲上去，右手稳稳托住了老人的胳膊，左手顺势扶住了那个沉重的购物袋。
“您没事吧？”
他脱口而出，心脏因为刚才的惊险和瞬间的爆发力而狂跳。
老人惊魂未定地抓住他的手臂，借力站稳，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感激：“哎哟，谢谢你啊小伙子！
人老了，腿脚不中用了，要不是你，这下可摔结实了。”
老人喘了口气，拍着胸口，“真是多亏你了！”
林昊清晰地看到，就在他扶稳老人的瞬间，那个刺眼的[跌倒概率：74.2%]像被戳破的气泡，瞬间归零，消失不见。
成功了？
而且，似乎没有引发任何额外的麻烦。
老人只是感激地道谢，周围的路人投来几道赞许的目光，很快又各自忙碌。
一种微小的、近乎虚脱的轻松感涌上来。
这似乎是个安全的测试点？
帮助他人，抵消一个负面事件的发生概率，没有引发连锁反应？
“举手之劳，您别客气。”
林昊帮老人把购物袋在长椅上放好，里面露出一些新鲜的果蔬和几盒包装精致的营养品。
老人上下打量着林昊，眼神温和又带着点审视：“小伙子，看你像是刚下班？
在哪工作啊？”
“就在前面不远，一家小公司。”
林昊含糊地回答，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谈论自己。
“哦？”
老人点点头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考究的名片，递给林昊，“我叫张天豪。
今天真是谢谢你了。
现在像你这样热心肠的年轻人不多见咯。”
他指了指林昊扶他时，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从购物袋里滑落出来，掉在地上，“喏，你看，连这个都差点丢了。”
林昊弯腰捡起文件袋，注意到袋子上印着“天豪集团”的烫金LOGO，一个在财经新闻里偶尔会出现的名字。
他心头一跳，把文件袋递还回去：“张老先生，您的东西。”
“拿着吧小伙子，”张天豪把名片塞进林昊手里，笑容爽朗，“以后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难处，或者纯粹想找人聊聊，可以打上面的电话找我老头子。
今天多亏你。”
老人又拍了拍林昊的肩膀，拎起购物袋，步履虽然依旧缓慢，但似乎比刚才稳当了些，慢慢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。
司机早己下车，恭敬地接过袋子，为他拉开车门。
林昊捏着那张质地精良的名片，看着车子平稳驶离。
张天豪。
天豪集团董事长。
这概率…也太离谱了点。
他刚才只是单纯想扶人，绝没有动用能力的念头，纯粹是本能反应。
难道这能力还能被动影响“运气”？
他低头看着名片，又看看自己的手，心情复杂难辨。
第二天回到公司，气氛有些异样。
平时对他视若无睹的部门主管王经理，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走到他工位前，脸上堆着刻意挤出来的笑容：“小林啊，身体恢复得怎么样？
年轻人，工作重要，身体更重要嘛！”
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林昊浑身不自在。
“谢谢王经理关心，好多了。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！”
王经理搓着手，声音压低了些，带着一种神秘又谄媚的意味，“那个…小林啊，你小子深藏不露啊！
什么时候搭上张董那条线的？
也不跟老哥透个风？”
林昊一愣：“张董？
哪个张董？”
“还能有哪个张董？”
王经理夸张地瞪大眼睛，“天豪集团的张天豪张董事长啊！
他的秘书今天一早亲自把感谢信送到老总办公室了！
喏，你自己看！”
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份盖着公司公章的内部通知函复印件，塞到林昊手里。
通知函措辞正式，大意是：我司员工林昊同志，于某月某日见义勇为，热心救助了在公交站台意外摔倒的张天豪先生（天豪集团董事长），其行为展现了良好的道德品质和公司形象。
经公司研究决定，对林昊同志予以通报表扬，并晋升为项目B组副组长（享受主管级待遇），即日生效。
落款是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大红印章。
林昊捏着通知函，纸张边缘有些硌手。
通篇没提“能力”二字，但他明白，这就是昨天那“微不足道”的善举带来的首接结果。
晋升。
加薪。
生活轨迹似乎真的开始偏转。
他抬起头，看到王经理脸上那混合着嫉妒、探究和极力讨好的复杂表情，也看到周围几个同事投来的或羡慕或惊疑的目光。
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，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鸣。
“这…太意外了。”
林昊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，把通知函折好，“谢谢公司，谢谢王经理。”
“谢我干什么，是你自己争气！”
王经理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，力道大得让林昊晃了一下，“好好干，小林！
以后前途无量啊！
走走走，正好，跟我去趟人事部，把手续办了，你的新工牌和办公室钥匙。”
新工牌是深蓝色的，上面印着他的照片、名字和新职位“项目B组副组长”。
塑料卡片握在手里，带着点凉意。
独立的格子间虽然不大，但有一面窗户，能看到楼下街道的车流。
林昊把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从拥挤的大办公室搬过来，放在光洁的桌面上。
他坐在新的办公椅上，环顾这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空间。
窗外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，但工牌上那个新头衔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，在他心底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改变，真的开始了？
仅仅是因为一次没有动用能力的、纯粹的伸手相助？
他摊开手掌，目光落在掌心清晰的纹路上，那些悬浮的数字依旧安静地存在于视野的角落，像沉默的注解。
这能力带来的，究竟是挣脱泥潭的绳索，还是更深漩涡的入口？
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工牌，冰凉的卡片边缘抵着掌心。
就在这时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办公室磨砂玻璃门外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——是赵无极，那个平时总带着虚假笑容、业绩却总能压他一头的资深组员。
赵无极脸上的笑容依旧，但林昊清晰地看到，他头顶悬浮着一个刺眼的、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：[恶意指数：89.7%]，并且还在缓慢攀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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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次成功的干预，都伴随着数字的剧烈跳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消耗，仿佛大脑深处某个区域被强行调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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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依旧喧嚣，行人步履匆匆，车辆川流不息。
但在他眼中，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动态的概率数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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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没事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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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老了，腿脚不中用了，要不是你，这下可摔结实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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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昊清晰地看到，就在他扶稳老人的瞬间，那个刺眼的[跌倒概率：74.2%]像被戳破的气泡，瞬间归零，消失不见。
成功了？
而且，似乎没有引发任何额外的麻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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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种微小的、近乎虚脱的轻松感涌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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帮助他人，抵消一个负面事件的发生概率，没有引发连锁反应？
“举手之劳，您别客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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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哪工作啊？”
“就在前面不远，一家小公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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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？”
老人点点头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考究的名片，递给林昊，“我叫张天豪。
今天真是谢谢你了。
现在像你这样热心肠的年轻人不多见咯。”
他指了指林昊扶他时，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从购物袋里滑落出来，掉在地上，“喏，你看，连这个都差点丢了。”
林昊弯腰捡起文件袋，注意到袋子上印着“天豪集团”的烫金LOGO，一个在财经新闻里偶尔会出现的名字。
他心头一跳，把文件袋递还回去：“张老先生，您的东西。”
“拿着吧小伙子，”张天豪把名片塞进林昊手里，笑容爽朗，“以后要是工作上有什么难处，或者纯粹想找人聊聊，可以打上面的电话找我老头子。
今天多亏你。”
老人又拍了拍林昊的肩膀，拎起购物袋，步履虽然依旧缓慢，但似乎比刚才稳当了些，慢慢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。
司机早己下车，恭敬地接过袋子，为他拉开车门。
林昊捏着那张质地精良的名片，看着车子平稳驶离。
张天豪。
天豪集团董事长。
这概率…也太离谱了点。
他刚才只是单纯想扶人，绝没有动用能力的念头，纯粹是本能反应。
难道这能力还能被动影响“运气”？
他低头看着名片，又看看自己的手，心情复杂难辨。
第二天回到公司，气氛有些异样。
平时对他视若无睹的部门主管王经理，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走到他工位前，脸上堆着刻意挤出来的笑容：“小林啊，身体恢复得怎么样？
年轻人，工作重要，身体更重要嘛！”
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林昊浑身不自在。
“谢谢王经理关心，好多了。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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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时候搭上张董那条线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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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昊一愣：“张董？
哪个张董？”
“还能有哪个张董？”
王经理夸张地瞪大眼睛，“天豪集团的张天豪张董事长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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喏，你自己看！”
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份盖着公司公章的内部通知函复印件，塞到林昊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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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款是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大红印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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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篇没提“能力”二字，但他明白，这就是昨天那“微不足道”的善举带来的首接结果。
晋升。
加薪。
生活轨迹似乎真的开始偏转。
他抬起头，看到王经理脸上那混合着嫉妒、探究和极力讨好的复杂表情，也看到周围几个同事投来的或羡慕或惊疑的目光。
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，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鸣。
“这…太意外了。”
林昊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，把通知函折好，“谢谢公司，谢谢王经理。”
“谢我干什么，是你自己争气！”
王经理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，力道大得让林昊晃了一下，“好好干，小林！
以后前途无量啊！
走走走，正好，跟我去趟人事部，把手续办了，你的新工牌和办公室钥匙。”
新工牌是深蓝色的，上面印着他的照片、名字和新职位“项目B组副组长”。
塑料卡片握在手里，带着点凉意。
独立的格子间虽然不大，但有一面窗户，能看到楼下街道的车流。
林昊把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从拥挤的大办公室搬过来，放在光洁的桌面上。
他坐在新的办公椅上，环顾这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空间。
窗外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，但工牌上那个新头衔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，在他心底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改变，真的开始了？
仅仅是因为一次没有动用能力的、纯粹的伸手相助？
他摊开手掌，目光落在掌心清晰的纹路上，那些悬浮的数字依旧安静地存在于视野的角落，像沉默的注解。
这能力带来的，究竟是挣脱泥潭的绳索，还是更深漩涡的入口？
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工牌，冰凉的卡片边缘抵着掌心。
就在这时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办公室磨砂玻璃门外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——是赵无极，那个平时总带着虚假笑容、业绩却总能压他一头的资深组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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