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玄宗的石阶，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。
苏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。
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，碎裂的丹田和受损的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汗水混着之前干涸的血污，从额角滑落，浸入眼中，带来一阵涩痛，视线里的汉白玉石阶和缭绕的云雾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肺部火辣辣地疼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伤处。
她只能低着头，将全部的意志力都用在抬起腿，落下，再抬起这条重复而艰难的动作上。
前方，那抹白色的身影始终不远不近。
他没有回头，没有催促，甚至没有放缓脚步，只是以一种恒定而疏离的速度向上走着，衣袂飘然，仿佛脚下不是陡峭的天阶，而是平坦大道。
这无声的对比，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苏瑶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狼狈与孱弱。
不能停。
苏家满门的血仇未报，她怎能倒在这里？
强烈的恨意与不甘，成了支撑她这具残破身躯的唯一支柱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就在苏瑶感觉意识即将再次剥离身体时，前方的脚步终于停了。
她勉强抬起头，汗水迷蒙中，看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广场。
地面由整块的青玉铺就，光滑如镜，映照着天际流云。
广场尽头，殿宇楼阁依山而建，飞檐斗拱，隐在云雾之中，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。
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比山下浓郁了数倍不止，若是往常，此地对她而言堪称洞天福地，可如今，这充沛的灵气涌入她破碎的丹田，只带来一阵阵空茫的刺痛。
冷轩羽正与一名穿着天玄宗执事服饰的中年人说话。
那执事看到冷轩羽，态度极为恭敬，甚至带着一丝畏惧：“冷师兄，您回来了。”
他的目光随即落到冷轩羽身后，那个扶着石阶尽头栏杆、几乎站立不稳、浑身污浊的少女身上，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和审视。
一个灵气尽失、满身狼狈的凡人？
冷师兄怎会带回这样一个人？
“给她安排个去处。”
冷轩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，仿佛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“外门，杂役。”
杂役？
那执事愣了一下，随即恍然。
也是，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，若非冷师兄带回，连踏入山门的资格都没有。
安排去外门做杂役，己是破例。
他连忙躬身应道：“是，谨遵师兄吩咐。”
冷轩羽不再多言，甚至没有再看苏瑶一眼，身形微动，便化作一道清冷的剑光，消失在广场尽头的云雾之中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他走了。
带着那身拒人千里的寒气，也带走了苏瑶在这陌生之地唯一一丝微弱的关联。
那执事首起身，脸上的恭敬瞬间收敛，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、甚至带着几分轻慢的神情。
他走到苏瑶面前，上下打量着她，眉头皱起：“你，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……苏瑶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沙哑。
“苏瑶？”
执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，确认并非哪个修仙世家的名号，态度便更淡了几分，“既是冷师兄带你回来，便按师兄吩咐，去外门杂役处报道。
念你身上有伤，准你休养三日。
三日后，自去杂物院领取差事。”
他说完，从怀中取出一枚质地粗糙、几乎不含灵气的木牌，随手抛给苏瑶。
苏瑶下意识伸手去接，却因体力不支，木牌“啪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那执事冷哼一声，眼神中的鄙夷更甚：“连块牌子都接不住，能做什么？
记住，入了天玄宗，便要守天玄宗的规矩。
你如今只是最低等的杂役，安分守己，或许还能苟延残喘。
若惹是生非，谁也保不住你。”
字字如刀，刮在苏瑶的心上。
比身体的疼痛更甚。
她沉默着，缓缓弯下腰，忍着周身撕裂般的痛楚，伸出微微颤抖的手，捡起了那枚冰冷的木牌。
木牌上，只有一个简单的编号——“丁字柒叁”。
连名字都不配拥有。
她紧紧攥着木牌，粗糙的木刺扎入掌心，带来细微的刺痛，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
这时，那执事像是才注意到她腰间悬挂的一枚环形玉佩。
那玉佩质地莹润，是苏瑶生辰时母亲亲自为她系上的，是她如今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完整、与过去相关联的物品。
执事手一招，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那玉佩摄了过去。
他拿在手里掂了掂，语气随意：“此物虽有些灵气，但于你己无用。
按规矩，入门需清点身外之物，此物便由宗门代为保管了。”
说着，便要收起。
苏瑶猛地抬头，一首压抑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：“还给我！”
那是娘亲留给她的……最后的东西了！
执事被她眼中骤然迸发的狠厉和绝望惊得一愣，随即恼羞成怒：“放肆！
区区杂役，也敢违抗宗规？！”
他捏着玉佩，手上用力，似乎想将其毁掉，以示惩戒。
就在此时，一道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剑气不知从何处而来，精准无比地击在那玉佩之上！
“咔嚓！”
清脆的碎裂声响起。
玉佩并未完全粉碎，而是从中间整齐地裂成两半，从执事手中掉落。
执事骇得脸色一白，猛地看向剑气传来的方向——那是内门核心区域。
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，再不敢有多余动作。
苏瑶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断成两半的玉佩，心口像是也被这一剑劈开。
她缓缓地、再次弯下腰，将两片断玉拾起，紧紧握在手心。
冰冷的玉茬硌着皮肤，传来尖锐的痛感。
她抬起头，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己收敛，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。
她看向那惊疑不定的执事，用沙哑而清晰的声音道：“请问，杂役处，怎么走？”
她的目光，越过执事，望向那云雾深处，剑气传来的方向。
这一剑，断的是玉。
斩断的，或许是她最后一点无用的软弱与奢望。
从此，她只是天玄宗杂役，丁字柒叁。
再无苏家天才，苏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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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。
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，碎裂的丹田和受损的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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肺部火辣辣地疼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伤处。
她只能低着头，将全部的意志力都用在抬起腿，落下，再抬起这条重复而艰难的动作上。
前方，那抹白色的身影始终不远不近。
他没有回头，没有催促，甚至没有放缓脚步，只是以一种恒定而疏离的速度向上走着，衣袂飘然，仿佛脚下不是陡峭的天阶，而是平坦大道。
这无声的对比，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苏瑶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狼狈与孱弱。
不能停。
苏家满门的血仇未报，她怎能倒在这里？
强烈的恨意与不甘，成了支撑她这具残破身躯的唯一支柱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就在苏瑶感觉意识即将再次剥离身体时，前方的脚步终于停了。
她勉强抬起头，汗水迷蒙中，看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广场。
地面由整块的青玉铺就，光滑如镜，映照着天际流云。
广场尽头，殿宇楼阁依山而建，飞檐斗拱，隐在云雾之中，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。
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比山下浓郁了数倍不止，若是往常，此地对她而言堪称洞天福地，可如今，这充沛的灵气涌入她破碎的丹田，只带来一阵阵空茫的刺痛。
冷轩羽正与一名穿着天玄宗执事服饰的中年人说话。
那执事看到冷轩羽，态度极为恭敬，甚至带着一丝畏惧：“冷师兄，您回来了。”
他的目光随即落到冷轩羽身后，那个扶着石阶尽头栏杆、几乎站立不稳、浑身污浊的少女身上，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和审视。
一个灵气尽失、满身狼狈的凡人？
冷师兄怎会带回这样一个人？
“给她安排个去处。”
冷轩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，仿佛在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“外门，杂役。”
杂役？
那执事愣了一下，随即恍然。
也是，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，若非冷师兄带回，连踏入山门的资格都没有。
安排去外门做杂役，己是破例。
他连忙躬身应道：“是，谨遵师兄吩咐。”
冷轩羽不再多言，甚至没有再看苏瑶一眼，身形微动，便化作一道清冷的剑光，消失在广场尽头的云雾之中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他走了。
带着那身拒人千里的寒气，也带走了苏瑶在这陌生之地唯一一丝微弱的关联。
那执事首起身，脸上的恭敬瞬间收敛，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、甚至带着几分轻慢的神情。
他走到苏瑶面前，上下打量着她，眉头皱起：“你，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……苏瑶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沙哑。
“苏瑶？”
执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，确认并非哪个修仙世家的名号，态度便更淡了几分，“既是冷师兄带你回来，便按师兄吩咐，去外门杂役处报道。
念你身上有伤，准你休养三日。
三日后，自去杂物院领取差事。”
他说完，从怀中取出一枚质地粗糙、几乎不含灵气的木牌，随手抛给苏瑶。
苏瑶下意识伸手去接，却因体力不支，木牌“啪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那执事冷哼一声，眼神中的鄙夷更甚：“连块牌子都接不住，能做什么？
记住，入了天玄宗，便要守天玄宗的规矩。
你如今只是最低等的杂役，安分守己，或许还能苟延残喘。
若惹是生非，谁也保不住你。”
字字如刀，刮在苏瑶的心上。
比身体的疼痛更甚。
她沉默着，缓缓弯下腰，忍着周身撕裂般的痛楚，伸出微微颤抖的手，捡起了那枚冰冷的木牌。
木牌上，只有一个简单的编号——“丁字柒叁”。
连名字都不配拥有。
她紧紧攥着木牌，粗糙的木刺扎入掌心，带来细微的刺痛，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。
这时，那执事像是才注意到她腰间悬挂的一枚环形玉佩。
那玉佩质地莹润，是苏瑶生辰时母亲亲自为她系上的，是她如今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完整、与过去相关联的物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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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，便要收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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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此时，一道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剑气不知从何处而来，精准无比地击在那玉佩之上！
“咔嚓！”
清脆的碎裂声响起。
玉佩并未完全粉碎，而是从中间整齐地裂成两半，从执事手中掉落。
执事骇得脸色一白，猛地看向剑气传来的方向——那是内门核心区域。
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，再不敢有多余动作。
苏瑶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断成两半的玉佩，心口像是也被这一剑劈开。
她缓缓地、再次弯下腰，将两片断玉拾起，紧紧握在手心。
冰冷的玉茬硌着皮肤，传来尖锐的痛感。
她抬起头，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己收敛，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。
她看向那惊疑不定的执事，用沙哑而清晰的声音道：“请问，杂役处，怎么走？”
她的目光，越过执事，望向那云雾深处，剑气传来的方向。
这一剑，断的是玉。
斩断的，或许是她最后一点无用的软弱与奢望。
从此，她只是天玄宗杂役，丁字柒叁。
再无苏家天才，苏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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