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展开展那天，林夏起得比平时更早。
她把那幅《海边的橘子汽水》仔细裹在防水布套里，帆布包侧袋里装着周屿送的木头船小摆件，小熊挂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，像在跟着节奏点头。
地铁里人不多，她抱着画框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，忽然想起第一次坐轮渡去海湾的那天——也是这样的清晨，空气里带着点凉，只是那时心里装的是焦虑，现在却全是轻快的期待。
展厅在市中心的美术馆三楼，采光很好，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街心公园的梧桐树。
林夏跟着工作人员把画挂在指定位置——就在展厅靠窗的角落，旁边是一幅色彩浓烈的城市夜景，两相对比，她的画像一汪清浅的海，安安静静地铺在画布上。
挂好画的瞬间，她忽然有点紧张，下意识摸了摸帆布包里的小熊挂坠，指尖碰到绒毛的那一刻，又想起周屿说“画得特别像”时的笑容，心里慢慢踏实下来。
开展仪式过后，观众陆续走进展厅。
林夏站在不远处，看着人们在她的画前驻足——有穿着长裙的女生指着画布上的“远潮号”轻声讨论，有带着孩子的妈妈蹲下来，指着沙滩上的小螃蟹说“你看，这里有只小螃蟹在爬呀”，还有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，盯着画布上的渔村灯火看了很久，嘴里念叨着“这灯的颜色，跟我以前在渔村看到的一模一样”。
“林夏。”
身后传来画室老师的声音。
林夏回头，看见老师手里拿着杯温水，递到她面前：“你看，大家都能从你画里看到故事。
以前你总问我‘生活感是什么’，现在不用问了，你己经把它画出来了。”
老师指着画布上那两个碰杯的身影，“尤其是这里，没有刻意的表情，没有复杂的动作，可就是让人觉得，他们下一秒就要笑出来，就要听见汽水碰杯的声音。”
林夏看着画，忽然笑了。
她想起那天在海边，周屿递过来的橘子汽水，想起两人坐在礁石上听浪声的时刻，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，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。
展厅里渐渐热闹起来，有人过来问她画里的海湾在哪里，问“远潮号”是不是真的每天都会经过，还有人要她的联系方式，说想看看她其他的海边画稿。
林夏一一回应着，心里却时不时想起码头——周屿说过，今天会尽量赶过来，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美术馆，不知道他看到画的时候，会不会认出自己。
下午三点多，展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。
林夏下意识看过去，就看见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短袖的身影站在门口，手里拎着个透明的塑料袋，里面装着两瓶橘子汽水，帆布包上还挂着那个小小的木头船摆件——是周屿。
他显然有点紧张，站在门口东张西望，眼神扫过一幅幅画，首到落在靠窗的角落。
当他看到那幅《海边的橘子汽水》时，眼睛一下子亮了，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，手里的塑料袋都轻轻晃了起来。
“林夏。”
他走到画前，声音有点轻，像是怕打扰到周围的人，“这就是……你说的那幅画？”
“嗯。”
林夏走到他身边，看着他盯着画的样子，嘴角忍不住弯起来，“你看，这里的‘远潮号’，还有沙滩上的寄居蟹，都是按你说的画的。”
周屿没说话，只是盯着画看了很久。
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画布上男生的身影，又落在女生怀里的速写本上，然后慢慢抬起头，看着林夏，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：“真的好像。
那天的浪就是这样的，你抱着速写本的样子，还有……我手里的汽水，都跟画里一模一样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小声说，“连我衣服上沾的沙粒，你都画出来了。”
林夏愣了一下，才想起自己在画男生的衣角时，特意加了几点浅浅的灰，模仿沙粒沾在布上的样子。
她没想到周屿会注意到这么细的地方，心里忽然有点暖，像喝了口热橘子汽水。
“给你的。”
周屿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来，里面的橘子汽水还带着冰碴，瓶身上凝着水珠，“我早上特意去便利店买的，还是海盐橘子味，跟上次一样。
本来想早点来的，可是爷爷的渔网突然破了个大洞，我帮着补到现在，还好没错过。”
林夏接过汽水，冰凉的瓶身贴在手心，舒服得让人轻轻叹了口气。
她拧开瓶盖，“啵”的一声轻响，橘子味的甜香瞬间飘出来，和展厅里淡淡的松节油味混在一起，竟意外地和谐。
“我们去窗边喝吧。”
林夏指了指画旁边的落地窗边，那里有两个小凳子，刚好能坐下来。
两人坐在窗边，手里拿着橘子汽水，看着外面的街景。
周屿跟她说早上补渔网的事——爷爷的渔网被礁石勾破了个大洞，渔线缠在一起，他拆了半天才拆开，手指被勒出好几道红痕，爷爷还笑他“不如小时候灵活，那时候补渔网比谁都快”。
林夏听着，时不时插句话，问他渔网怎么补，问爷爷有没有说他笨，两人的说话声轻轻的，混着汽水的气泡声，像在展厅里开了个小小的海边派对。
“对了。”
周屿忽然想起什么，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小小的贝壳，递给林夏，“这个是我昨天在滩涂边捡的，上面的花纹特别像浪花，你看。”
林夏接过贝壳，白色的壳上带着淡淡的褐色花纹，弯弯曲曲的，真的像缩小版的浪花。
她把贝壳放在手心，轻轻摩挲着，忽然觉得，这个小小的贝壳，比画展上任何一件纪念品都珍贵。
夕阳慢慢落在美术馆的窗玻璃上，把展厅里的画都染成了暖金色。
林夏看着画布上的《海边的橘子汽水》，又看了看身边喝着汽水的周屿，忽然觉得，这场画展最圆满的时刻，不是听到别人的夸奖，不是老师的认可，而是周屿站在画前，眼睛发亮地说“真的好像”，是两人坐在窗边，喝着一样的橘子汽水，聊着海边的事。
闭馆前半小时，林夏跟着工作人员把画取下来，小心地裹好。
周屿主动接过画框，抱在怀里，像抱着什么易碎的宝贝。
两人走出美术馆时，街灯己经亮了起来，昏黄的光落在路上，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“我送你去轮渡码头吧。”
周屿说，“现在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回海湾的轮渡，我跟爷爷说好了，今天在码头等我。”
林夏点点头，跟着他往地铁站走。
路上，周屿忽然说：“林夏，下次画展，你还会画海边的画吗？
比如‘远潮号’的窗户，比如滩涂里的寄居蟹，比如……橘子树下的我们。”
林夏看着他，笑了：“会啊。
只要你还愿意陪我数‘远潮号’的窗户，还愿意给我摘橘子树上的橘子，我就一首画。”
周屿的耳朵一下子红了，赶紧低下头，抱着画框的手紧了紧，声音有点轻，却很清晰：“我愿意。”
轮渡码头的风带着点海的咸湿，比市区的风更凉。
周屿帮林夏把画框递上轮渡，又把装着贝壳的小袋子塞到她手里：“这个你拿着，画画的时候可以当参考。
下次来海湾，我们去滩涂里捡更多的贝壳，我知道有个地方，贝壳上的花纹都特别好看。”
林夏点点头，站在轮渡的甲板上，看着周屿站在码头边，手里还拎着那个空了的塑料袋，朝着她挥手。
轮渡慢慢离开码头，周屿的身影越来越小，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，可他挥手的动作，却像刻在了林夏的眼里。
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贝壳，又摸了摸帆布包里的木头船摆件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海边喝的橘子汽水，想起周屿递过来的小熊挂坠，想起画展里那幅画，想起刚才他说“我愿意”时的样子。
海浪拍打着轮渡的船身，发出“哗哗”的声音。
林夏望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海湾灯火，心里充满了期待——期待着下次去海边，期待着和周屿一起捡贝壳，期待着喝第三杯橘子汽水，期待着把海边的故事，慢慢画下去，慢慢写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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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林夏。”
他走到画前，声音有点轻，像是怕打扰到周围的人，“这就是……你说的那幅画？”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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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你还愿意陪我数‘远潮号’的窗户，还愿意给我摘橘子树上的橘子，我就一首画。”
周屿的耳朵一下子红了，赶紧低下头，抱着画框的手紧了紧，声音有点轻，却很清晰：“我愿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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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屿帮林夏把画框递上轮渡，又把装着贝壳的小袋子塞到她手里：“这个你拿着，画画的时候可以当参考。
下次来海湾，我们去滩涂里捡更多的贝壳，我知道有个地方，贝壳上的花纹都特别好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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