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的雨，总是带着一股子缠绵的湿意，将将军府的青石板路冲刷得油亮，倒映着飞檐上褪色的兽首。
沈微婉蹲在廊下，指尖轻轻拂过阶前蔓延的青苔，那湿润的绿蹭在指尖，凉丝丝的，像极了她在这府里的日子——悄无声息，却在无人留意的角落，倔强地蔓延。
“二姑娘，夫人让您去正厅呢。”
侍女青禾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，打断了沈微婉的怔忪。
她站起身，理了理身上半旧的月白色襦裙。
料子是前年嫡姐沈明姝剩下的，虽不算差，却总比不得正院里那些绣着缠枝莲的云锦。
指尖触到领口磨得有些毛糙的滚边，她轻轻叹了口气，跟着青禾往正厅走去。
正厅里，气氛与廊下的湿凉截然不同。
炭盆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，暖意融融，混着案上熏香的清雅气息，将春雨的寒意隔绝在外。
主位上坐着将军府的主母，柳氏，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织金褙子，鬓边插着赤金镶珠的簪子，正端着茶盏，慢悠悠地啜着。
旁边坐着的是嫡姐沈明姝，一身粉紫色的绫罗，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玉兰花，正拿着一柄团扇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，眼角眉梢都是娇憨的笑意。
沈微婉垂着眼，屈膝行礼：“母亲，姐姐。”
柳氏放下茶盏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带着几分审视，又几分漫不经心：“嗯，来了就好。
今日叫你过来，是有件事要跟你说。”
沈明姝抢先开口，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：“妹妹，是宫里的事。
昨日皇后娘娘设宴，特意问起了咱们将军府的姑娘，还说……还说要为三皇子选侧妃呢！”
沈微婉的心轻轻一跳。
三皇子萧景渊，那是长安城里无人不知的少年将军，去年北征大捷，班师回朝时，十里长街的百姓都挤着去看。
她曾在元宵灯会上远远见过一次，他骑在高头大马上，银甲白袍，眉目俊朗，只一眼，便让她记了许久。
可她随即又低下头，掩去眼底的微光。
三皇子选侧妃，那是嫡姐沈明姝的事，与她一个庶女有什么关系？
果然，柳氏接过话头，语气平淡：“皇后娘娘有意选明姝入三皇子府，只是规矩上，需得府里适龄的姑娘一同去宫里回话，你既是将军府的二姑娘，自然也得去。”
她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，“只是你要记住，到了宫里，少说话，多低头，莫要抢了明姝的风头。
你父亲如今正是晋升的关键时候，明姝若能得三皇子青睐，对将军府来说，是天大的好事。”
这番话，说得首白又刻薄，像一把钝刀，轻轻割在沈微婉的心上。
她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，却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衣袖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
“女儿知道了。”
她低声应着，声音轻得像一缕烟。
柳氏满意地点点头，挥了挥手：“行了，你回去吧，让青禾给你找件像样的衣裳，别到时候给将军府丢脸。”
沈微婉屈膝告退，转身走出正厅。
春雨还在下，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发梢，带来一丝凉意。
青禾跟在她身后，小声安慰：“姑娘，您别往心里去，夫人就是那样的人。”
沈微婉轻轻摇头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：“我没事。
青禾，咱们回去吧，顺便把那件月白色的襦裙找出来，再绣几朵素色的小花，总不能真的给将军府丢脸。”
她知道，自己在这场选妃的戏码里，不过是个陪衬。
可她心里，却隐隐有个念头在发芽——或许，她的人生，不该只像这阶前的青苔，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里。
第二章 宫宴惊鸿，暗生情愫 入宫那日，天气难得放晴。
沈微婉穿着那件绣了素白蔷薇的月白襦裙，跟在沈明姝身后，一步步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。
皇后设宴的地点在御花园的沁芳亭。
亭子里摆着几张圆桌，上面放满了精致的点心和瓜果。
皇子公主、王公贵族们三三两两地坐着，谈笑风生。
沈微婉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，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三皇子萧景渊。
他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，腰间系着玉带，正与旁边的几位公子说着什么，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爽朗。
沈微婉的心跳骤然加快，她赶紧低下头，假装整理裙摆，不敢再看。
“微婉妹妹，你看谁呢？”
沈明姝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带着几分打趣。
沈微婉吓了一跳，脸颊瞬间红了：“没……没看谁，姐姐。”
沈明姝却不依不饶，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去，一眼就看到了萧景渊，立刻明白了几分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：“妹妹莫不是在看三皇子？
也是，三皇子年少有为，谁不喜欢呢？
只是妹妹啊，有些东西，不是咱们能肖想的。”
这番话，像一根针，狠狠扎进沈微婉的心里。
她攥紧了手指，却什么也没说，只是默默地跟着沈明姝走到皇后面前行礼。
皇后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，目光温和地扫过她们姐妹俩，最后落在沈明姝身上，笑着说：“明姝这孩子，真是越长越标致了。”
又看向沈微婉，“这位就是二姑娘吧？
瞧着倒是个文静的。”
沈微婉屈膝应道：“谢皇后娘娘夸奖。”
宴席开始后，沈微婉一首安静地坐着，偶尔夹一筷子菜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可她没想到，麻烦还是找上了她。
坐在不远处的五皇子萧景瑞，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，他盯着沈微婉看了半天，突然开口：“三皇嫂，这位将军府的二姑娘，生得倒是清秀，不如让她给咱们弹一曲助兴？”
这话一出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微婉身上。
沈明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，她没想到沈微婉会被注意到。
柳氏之前特意交代过，不让沈微婉在宫里出风头，可五皇子都开口了，她若是拒绝，就是不给五皇子面子。
沈微婉也慌了，她虽然会弹琴，却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。
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：“五弟，今日是皇后娘娘设宴，怎能强求一位姑娘表演？”
说话的是萧景渊。
他放下手中的酒杯，目光落在沈微婉身上，带着几分安抚：“二姑娘若是不愿，便不必勉强。”
沈微婉抬头看向他，正好对上他的目光。
那目光温和而坚定，像一束光，驱散了她心中的慌乱。
她轻轻点了点头，低声道：“谢三皇子。”
萧景瑞被萧景渊噎了一下，有些不高兴，却也不敢反驳，只能讪讪地笑了笑：“三皇兄说的是，是小弟唐突了。”
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平息了。
沈微婉的心里，却因为萧景渊的维护，泛起了层层涟漪。
她知道，自己不该对他有过多的奢望，可那温柔的目光，却像刻在了她的心上，挥之不去。
宴席结束后，沈微婉跟着沈明姝准备出宫。
走到御花园的小径上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：“二姑娘，请留步。”
沈微婉回头，看到萧景渊正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拿着一支折下来的白玉兰。
“三皇子？”
她有些惊讶。
萧景渊走到她面前，将白玉兰递给她，笑着说：“方才看你在宴席上，似乎有些不自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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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女青禾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，打断了沈微婉的怔忪。
她站起身，理了理身上半旧的月白色襦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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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触到领口磨得有些毛糙的滚边，她轻轻叹了口气，跟着青禾往正厅走去。
正厅里，气氛与廊下的湿凉截然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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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坐着的是嫡姐沈明姝，一身粉紫色的绫罗，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玉兰花，正拿着一柄团扇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，眼角眉梢都是娇憨的笑意。
沈微婉垂着眼，屈膝行礼：“母亲，姐姐。”
柳氏放下茶盏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带着几分审视，又几分漫不经心：“嗯，来了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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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皇后娘娘设宴，特意问起了咱们将军府的姑娘，还说……还说要为三皇子选侧妃呢！”
沈微婉的心轻轻一跳。
三皇子萧景渊，那是长安城里无人不知的少年将军，去年北征大捷，班师回朝时，十里长街的百姓都挤着去看。
她曾在元宵灯会上远远见过一次，他骑在高头大马上，银甲白袍，眉目俊朗，只一眼，便让她记了许久。
可她随即又低下头，掩去眼底的微光。
三皇子选侧妃，那是嫡姐沈明姝的事，与她一个庶女有什么关系？
果然，柳氏接过话头，语气平淡：“皇后娘娘有意选明姝入三皇子府，只是规矩上，需得府里适龄的姑娘一同去宫里回话，你既是将军府的二姑娘，自然也得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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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微婉回头，看到萧景渊正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拿着一支折下来的白玉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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