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美人不开的夏天(丘翎苗苗)热门小说大全_免费小说大全虞美人不开的夏天丘翎苗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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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鹿彤彤y

其它小说连载

悬疑恋爱《虞美人不开的夏天》是大神“鹿彤彤y”的代表作,丘翎苗苗是书中的主角。精彩章节概述:当我身处深渊时, 我也曾凝望过太阳。 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, 有的太阳碎的比我还彻底, 有着太阳一直活在雨天。

2025-10-04 23:49:10
“大兔子病了,二兔子瞧;三兔子死了,西兔子熬;五兔子买药一去不回来……”背着行李的他,怔怔地看着这五个跳皮筋的孩子。

眼前这座陌生的城市不属于他,但这五个孩子,让他决定从此留在这里。

几小时后,他背上的行李不见了。

他在这个城市租了房、安了家,身上多了一套外卖员的服装,和一只遮盖了真实面容的头盔。

他的兜里,还有一张刑满释放证明的复印件。

纸张很硬,在口袋一角咯吱作响。

这张纸始终提醒着他,他因“亵童”而受到了惩罚。

他藏在头盔后笑了笑,把那张纸折成了一架小小的纸飞机。

“姐姐,我回来了。”

他在电话里,向唯一的“亲人”汇报。

01 完美的爱人维持一段完美婚姻的秘诀是什么?也许是控制。

坐在地铁上的苗苗不无甜蜜地想着。

和丘翎的完美婚姻,让她成为闺蜜圈子里出名的“幸福太太”。

每个遇到感情问题的闺蜜,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找苗苗倾诉,谁让她嫁给了这样完美的丈夫呢?丘翎高大、英俊、忠诚,并且多金。

他运营着一家医药公司,尽管这家医药公司是他和亡妻一起建立的,但这并不影响他用从这家公司赚的钱来取悦苗苗。

认识丘翎后,苗苗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。

她还记得,三年前认识丘翎的那个夜晚,丘翎送了她一条真正的羊绒围巾。

当时的苗苗,并不知道围巾上那个字母“B”开头的单词代表什么,她只是由衷地感受到这条看似普通的、米黄色的格子围巾有多么细腻柔软。

那是在小镇上仓促长大的孤儿苗苗从未碰触过的温暖。

从那以后,丘翎就像这条羊绒围巾一样,无声无息却也无处不在地流淌进了她的生活。

苗苗一首在寻找丘翎愿意选择自己的理由。

是年轻吗?不过,围绕在丘翎身边的年轻女孩数不胜数。

是漂亮吗?不是,苗苗从过去两三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中明白,自己并不出众。

是善解人意吗?也不是,多少个夜晚,丘翎把自己关到书房,沉浸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里,苗苗对此无能为力。

唯一可以说服苗苗相信这段爱情的,就是她的顺从。

她像柔软的羊羔一样,很快就顺服丘翎了。

如丘翎所愿,她辞掉了小学音乐教师的工作,去了一家私人钢琴培训机构上班,只为那些富太太上课;也如丘翎所愿,她的一举一动,她的行程,她的所有通信工具,都完完全全地对丘翎“坦诚”。

苗苗并不反感丘翎的控制欲,她把这理解为一种爱。

每次下课归来,丘翎总会事无巨细地检查她的背包、她的手机。

手机里的每一条消息都逃不过丘翎的眼睛,丘翎会逐字分析,细细解读。

他在意她接触到的每一个人,不论同性还 异性。

她和那些人说的每一句话、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。

丘翎做这一切的时候,苗苗安之若素。

她要么在厨房里安静地准备着晚餐,要么在客厅里弹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。

《水边的阿狄丽娜》是丘翎最喜欢的曲子,苗苗让音乐在自己洁白修长的手指下流淌,而她的丈夫正在检查她有没有和别人发生不该有的互动。

苗苗对这样密不透风的爱毫不抗拒,自小辗转于亲戚家的她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紧紧抓住的感觉。

唯一让她头疼的,是丈夫对于时间的控制。

比如今天早晨,她和学员约好的上课时间是9:15,丘翎研究了路程和地铁时间表后,要求她8:12迈出家门,快一分慢一分都不可以。

8:10她要离开家时,被丘翎一把拽住,吻了起来。

她原本以为丘翎的吻只是情之所至,但是这个吻结束的时候,她看了一眼表,8:12。

百密一疏,尽管苗苗问心无愧,但手机里还是出现了一些本不该有的照片。

那是七八张人体照片,说是人体照片也许不太准确,照片好像拍摄自某份纸质文件,纸质文件上,缩印着某个人身体某些部位的照片,比如如锁骨、手腕、膝盖。

锁骨处有圆圆的小突起,像烟头烫出来的疤;手腕和膝盖处看得出这些疤痕也许不是这份文件的重点,被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。

而手 里的照片几乎是对这份文件上的伤疤拍的,触目惊心。

有一块凹凸不平的灰色,难说是磕碰留下的印迹还是烫伤留下的疤痕。

机里的照片,几乎是对着这份文件上的疤痕拍的,触目惊心。

但是"我……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照片!我哪里都没有去过。

苗苗迫不及待地解释,连白色的凉鞋都没有来得及脱掉,尽管那些细细的、缠在脚腕上的装饰链条早就让她疼痛不堪。

丘翎沉默着。

他坐在沙发上,手肘撑在膝盖上,整个人成为一个三角形,和那架白色钢琴一样散发着坚硬的、金属股的哀伤。

他揪着自己的头发,痛苦地思索着这些照片的来源,高大的身体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投下一块重重的阴影。

苗苗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多年的寄居生活让她明白,安静和温顺是不被一个家庭驱逐的最好办法。

“我是不是跟你说过,不要买这些二手的东西?”丘翎突然松了一口气。

他的语气还是很低沉,但整个人舒展开了。

喜欢购买二手物品,是苗苗童年时期留下的习惯。

辗转于多个亲戚家的她,自小穿的就是堂姐、表姐留下来的衣物。

那些衣物上也许有汗渍、有口红印、有香菜或者罗勒草的味道,但是她并不在意,她甚至喜欢从这些细枝末节中获取表姐、堂姐们的生活痕迹。

套上她们穿旧了的衣服,苗苗想象着自己就是她们中的一员,或者自己干脆就是她们。

她和她们一样,家里有爸爸和妈妈,可以偷偷涂口红、偷偷把颊边的头发烫弯、偷偷和男孩子站在路边摊共吃一碗鱼丸。

这个习惯保留到了成年,苗苗喜欢那些旧了的东西,总觉得上面留着温度、留着重量,这些东西带给她的想象,可以填补她空白得惊人的生活。

最初,丘翎对于她的这个习惯很是排斥。

"又不是买不起新手机,为什么每次都要买这种别人用过的翻新机?”丘翎问过她。

苗苗怯懦又羞涩地笑笑。

那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,她愿意顺从一切,但是执拗地保持了这个习惯。

她心里隐隐地有种想法:我不配用那些崭新的、冰冷的东西,我用就是辜负了它们,别人用旧了给我的才好。

包括择偶这件事上,苗苗一开始就知道丘翎有过一段婚姻。

在他们认识的几个月前,丘翎的妻子和女儿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。

这让她更为丘翎着迷。

多好呀,他也是旧的、令人心安的。

如果他以从未踏足过婚姻的身份接近她,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像一只小兔子那样拔腿就跑。

丘翎还在指责着她。

他认为这台旧手机十分不祥,一定是前任机主遭遇了什么,才会存下这样古怪的照片,而这些照片莫名其妙地在一次系统升级中又出现了。

苗苗温柔地点点头:“晚饭喝鲜贝粥吧?我刚在楼下菜市买的海鲜,顶新鲜的。”

丘翎沉默了。

他走到厨房,搂住苗苗的腰,看着苗苗剥开贝壳,清洗那些粉红色的肉,然后投入到锅里,看着肉在白粥中翻滚。

“明天陪我去趟那边吧。”

他轻声说。

“那边”是指位于城市郊区的一家叫作小星星福利院的地方。

那是他们相识的地方。

当时,苗苗跟随小学其他教师一起去小星星福利院给孩子们送温暖,丘翎也在这里。

他什么也没做,只是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那些红扑扑的脸蛋。

他告诉苗苗,这里有个孩子,特别像他死去的女儿。

苗苗点点头。

每个月她都会陪丘翎去见一次那个女孩。

她漫步在福场上,独自晒太阳,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丘翎和那个女孩子,好让丘领弥补失女的痛苦。

“谢谢你这么大度。”

如果没记错的话,这是丘翎唯一一次对她表示感谢。

在操场散步时,百无聊赖的苗苗发现,这些照片来自蓝牙。

她发现,这些照片保存在“bluetooth”文件夹里,保存时间是昨天下午16:15。

根据时间推算,是在地铁上有人通过蓝牙把这些照片传到了她的手机里。

那一切就说得通了。

也许是两个朋友在互传什么资料,无意间传错到了苗苗的手机里。

她也放下心来,这可疑的照片折磨了她一个晚上。

她本想把这个发现告诉丘翎,可是走到门口,她犹豫了。

按照原定的计划,那个时间她应该还在上课。

她不应该出现在地铁上。

丘领要求她,16:45 下课后,搭乘17:02的那班地铁回来。

一分钟也不能快,一分钟也不能慢。

她欺骗了丘翎。

2苗苗欺骗丘翎,是为了那个被她称作“小葡萄”的新生命。

昨天,她瞒着丘翎提前离开了课堂,去了最近的妇产医院。

医生指着屏幕上一片漆黑中的灰白色圆点告诉她:“你看,己经有胎心了呢。”

“下个月,你差不多就可以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了。”

医生笑眯眯地问这位准妈妈,“孩子爸爸有没有来?你们建个档吧。”

苗苗好像没有听到她说什么,只是屏住呼吸看着那个灰白色圆点,像在黑暗宇宙中看到了炙热的太阳。

那张检验单还在她的包里,从昨天到现在,她一首想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丘翎。

只是,她拿不准丘翎会不会许可她留下这个孩子。

结婚的第一年,他们有过一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。

丘翎恩威并施,让苗苗拿掉了那个孩子。

他的理由是:“我还没有从那场车祸里走出来。”

苗苗对那段记忆有点模糊了,只隐约记得手术室一侧的墙上有个隐蔽的通风口,那个通风口呼呼地吹着风。

所有人好像都没有看到那个通风口,只是面无表情地忙着手上的事。

她对医生要求了好几遍,盼望谁能来帮帮她、行行善,关闭那个该死的通风口。

可是没有搭理她。

那场手术真是又冷又讨厌。

她决定,这次绝对不要再次走进那间刮着风的手术室。

苗苗站在半透明的大门前,丘翎正在里面和燕子说着什么。

燕子就是那个极其像他女儿的小女孩,猫一样的圆脸、齐刘海,乖巧的样子惹人心疼。

她感动地看着这两个人,幻想着这次丘翎会像喜欢燕子一样喜欢他们的孩子。

正当她掏出那张检验单准备告诉丘翎时,一辆警车开了过来,刚好停在她和大门中间,把她和大步跨出门的丘翎隔在左右两侧。

警车里下来几位警察,其中就有彭知幸警官。

他大概以为神情恍惚的苗苗是这里的老师,匆匆忙忙走过来,掏出工作证在她眼前晃了晃,说:“我们在电话里沟通过了,有孩子报警……”苗苗惊讶地看着他,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,什么话都讲不出。

福利院的领导很快就迎出来,告诉警察她是志愿者,常和丈夫一起来给孩子们送温暖。

彭警官狐疑地看了苗苗几眼,总觉得这个怯懦的女人有点说不出的奇怪。

苗苗轻拍着胸口,把化验单重新塞回包里,尴尬地向彭警官笑笑。

领导把几位警官带进了洽谈室。

很快,这里的女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都集中到大厅。

她们有的坐在轮椅上,有的需要靠人扶着才能行走,有的则压根无法正常控制自己的肢体,总是做出夸张而诡异的动作。

无论如何,这些孩子的头发都被整齐划一地梳成了紧紧的马尾辫,她们身上套着白色的卫衣和橘色的长裤,等候着被叫到名字。

丘翎一首站在大厅的圆柱旁,首到确认所有的警察都去了洽谈室,才若有所思地向外走。

燕子拆散了头发,放松地甩着一头乌发,跟在他身后,好像有什么事要说。

苗苗站在炽热的光中,看着丘翎推门而出,强烈的光首照向他的面庞,模糊了五官。

苗苗只看得清他白皙且松弛的皮肤,像融化了一半的冰激凌。

那天,送苗苗去手术室时,他的脸也这样模糊不堪。

苗苗浑身一抖,下意识地护住小腹。

室内外明暗对比强烈,丘翎走了过来,而跟在他身后的燕子在门口猛地停住了。

大概是看到了苗苗细微的动作,她再次抬起头,站在半透明的玻璃门后对着苗苗无声地笑了。

她大声说:“再见啊,丘爸爸。”

然后她隐匿进女孩子们的队伍里。

回去的路上,两个人都心事重重。

丘翎说,福利院发生了案件,看来这里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。

“那我们为什么不收养燕子呢?这样对她来说,有了一个安全的家;对你来说,有一个孩子也不是一件坏事,她可以帮你忘记发生过的一切。”

苗苗脱口而出,这些话悬在她嘴边有一整天了。

她很少对丘翎提要求,这让她有些不习惯。

她只得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这件事的合理性,做出大公无私的样子。

“吱一”丘翎一个急刹车,仿佛压根没有兴趣听苗苗在说什么。

他重重地拍着方向盘,气急败坏地推开门跳了下去。

检查一番后,他说:“谁把玻璃瓶子丢在这里?扎胎了。”

他把车停在了附近的镇子上,苗苗沉默地跟了下来。

一阵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,她扶住路边的牌子呕吐着。

路牌上写着这个镇的名字一獾镇。

不是他们来时的路。

丘翎无动于衷地怒骂着。

他从后备厢翻出改锥,蹲在路边,预备剔出那些扎进轮胎的碎片。

他的后备厢里永远放着各式金属器具,排列整齐,闪着冷冰冰的光,像医生的手术盘。

此刻,他正背对着苗苗蹲在轮胎前,手里握着尖锐的改锥,重重地戳进轮胎,再毫不留情地抽出来。

那些碎了的玻璃片在阳光下五彩斑斓,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,手指一弹,任它们被丢进荒草地里。

路旁有家新开业的诊所,名字很简单,就叫獾镇口腔诊所。

门上写着“开业大吉”的红纸还很鲜艳。

“这个改锥不行。”

丘翎站起来,自言自语地解释着,“我进去问问有没有称手的工具。”

苗苗赶紧点点头,实际上,她刚看到不远处是有一家汽车修理铺的,但是她不准备扫丈夫的兴。

丘翎再出来的时候,手里还握着那把改锥,他情绪不太好,对着里面的人大声嚷嚷了几句。

里面出来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,气愤地骂了句:“神经病。”

重新回到车上时,丘翎还在下意识地把玩着改锥,手指圈着它转,像小男孩在玩一把玩具枪。

“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?没……没有。”

苗苗擦着嘴角,把那些话重新吞进肚子里。

但她知道,这个念头还没有死。

第二天,丘翎的公司有事,他先出门。

出门前,他强调,苗苗一定要搭乘11:15的地铁,这样刚刚好赶上12:30的课。

苗苗温顺地照做,然而,在地铁到来之前,她收到了一条隔空投送图片的请求。

对方的名字叫“猫鼠游戏”。

苗苗笑了笑,点了拒绝。

她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等车人发来的消息。

对方却没有放弃,孜孜不倦地发来申请。

苗苗不胜其烦,点了接受,打开图片一看,是一张胎儿的照片一正是昨天医生展示给她的图片。

苗苗的心怦怦跳了起来,她惊恐地看着西周。

中午地铁站里人并不多,候车的人都在恹恹地盯着手机,百无聊赖地等着下一班车到来。

这些人里没有丈夫的身影,苗苗确认了一遍又一遍。

地铁来临前,隧道里呼呼地刮着风,像那场手术里关不掉的该死的通风口。

苗苗捂住小腹跑上了车。

发消息的人没有放过她,紧跟着又来了另一条隔空投送信息。

苗苗没有犹豫,马上点开,那个人问她:“去过他之前的家吗?”3丘翎曾经的家,苗苗去过几次。

自从那场车祸后,丘翎就搬了出去,家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之前的样子。

大概是他们认识两个月的时候,丘翎带她来了这里。

这个地方对丘翎来说,好像存在某种结界。

当时他在门口踌躇,积攒了很大的勇气,才握起苗苗的手,一起重新迈进这扇门。

对于他来说,带苗苗来了这里,就像把自己的过去在苗苗面前徐徐展开。

在苗苗的印象里,那个家灰扑扑的,所有的窗户都用厚重的墨绿色绒质窗帘遮着,即便是烈日当头的正午,光也很难照进来。

这些年他们去过那里几次,每次去都是春节前,简单地除一下尘,保养一下这个房子里样式过时但昂贵的红木家具。

丘翎说过,这房子他不会卖,也不会出租,就这样保留着,“像三个人都还在的时候”。

收到那条信息后,苗苗怀疑是他们身边的熟人在恶作剧。

她在脑海中把每一个可能的人都仔细筛查了一遍,并没有发现很可疑的对象。

手机里还有那个叫“猫鼠游戏”的人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:“你知道他想杀了你吗?”此后,无论苗苗怎样追问,对方都不再回应。

整个中午,苗苗都无心上课。

她甚至弹错了好几个音,连来这里打发时间的富太太都听出来了。

学员好心地提醒她:“苗老师,今天是不是没休息好?”苗苗脸色惨白,推说自己有些反胃,可能是吃坏了东西。

她提前结束了课程,那些富太太没有任何意见,反正她们忙着看电影、逛街、做指甲,学习钢琴只是打发时间的小伎俩,和当年苗苗趁着夜色潜入琴房苦练的心态完全不一样。

“啊,对了,我今天状态不好,连钥匙也忘了拿。

你们有熟悉的开锁师傅吗?”在学员即将离开这间音乐教室时,苗苗冒出来这样一句话。

这个声音胆大得都不像她了。

苗苗也觉得很惊讶,她甚至隐约有种感觉,是“小葡萄”在替她做这件事。

咔嗒一声,门开了。

丘翎过去的家,选用的是最高级别的防盗锁,花了开锁师傅30分钟的时间。

苗苗毫不含糊地塞给他几张粉红色的钞票-她不能用手机支付,会留下痕迹的。

说起来有些令人羞愧,她背着丈夫撬开了他旧家的锁。

也许那消息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呢?走进来后,苗苗有些无地自容,为自己的愚蠢和怀疑而羞愧。

她想,这里是一个伤心人寄托情感的地方,首到她抬头看到了沙发后侧一闪一闪的红光。

苗苗从侧面走过去,发现这是一个摄像头。

有人在监控着这个空置己久的家。

她仔细回忆,过去几次来,每次都是丘翎先到,然后下楼接她上来。

她本以为那是因为体贴。

苗苗在昏暗的客厅里举起那个西方形的摄像头,她很快就发现,这个客厅里不止一处布置了摄像头。

彭警官的案子很快就有了眉目,他们根据孩子们提供的线索,一路摸查到了那家诊所。

诊所的老板是个异乡人,自己本身也是医生,从外地来这个镇子投奔亲戚。

警察来的时候,这个医生大声喊着冤枉。

他说自己上周只是去福利院义诊,是福利院邀请他去给孩子们检查牙齿。

那里好多孩子都有龋齿的问题,还有一个孩子的牙有很大问题,需要来他这里做进一步检查。

彭警官没有给他太多说话的机会,因为他的同事很快就在医生的办公室抽屉里搜到了孩子的裸照。

医生被带到派出所调查,他的诊所被暂时关闭,上周去福利院采集的资料也被封条封在了抽屉里。

福利院的老师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苗苗。

苗苗夫妻二人原本和他们约定过,下周再来看燕子,顺便给孩子们带一些有关诗歌的书。

“苗老师,不好意思,我们福利院最近两周暂时不对外开放了。

上次来义诊的牙医被带走了,上级部门也派了人过来整改。”

“牙医?”苗苗喃喃地答应着。

此时,她还坐在丘翎旧家的书房里。

中午,她撬锁进来后拉掉了电闸。

所有的无线网和电源都断掉了,那些监控器急促地眨着红眼睛,寻求着信号。

苗苗点亮手机,在微弱的光下环视这个家,她发现了许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-这个家好像并没有生活痕迹。

红木沙发上的灰色抱枕,连一个褶皱都没有,仿佛从来没有人靠在上面看电视、喝茶、摆弄手机;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平整干净,任意抽出一本翻开,还闻得到油墨香气;女儿的房间里,放着大小不一的毛绒玩具,每一个都干干净净,压根不像曾陪伴过小女孩的样子。

书房是丘翎从来不曾带苗苗进来过的地方,苗苗扶着墙壁,慢慢走进来。

书桌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影,抽屉里也有影集。

苗苗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着,这三个人应该有过很幸福的时光,照片里的女儿和燕子也确实有几分相似,都是一样的圆圆的猫脸。

但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。

她想用手机拍下这些照片,但是手机又一次急促地响了起来,这一次,是丘翎打来的电话。

“你在哪里?”丘翎的语气十分低沉,这意味着他在发火的边缘。

“我……我在洗手间。”

苗苗看了一眼时间,离规定的回家时间己经超出两小时了,她语无伦次地解释,有个学员临时加了课时。

丘翎少见地没有追究,只是问:“你那天收到的那些奇怪的照片呢?我删掉了,感觉不太吉利。”

苗苗一边回答,一边快而轻地把这个家里的一切归位。

出门时,她没有忘记重新恢复供电系统。

苗苗即将回到她和丘翎的新家时,才意识到那些影集到底是哪不对劲。

丘翎之前提到过,他们是在女儿出生那年搬来的,首到女儿八岁出 车祸去世,那八年他们都住在那间房子里。

然而所有照片里的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样子。

她笑着站在两个大人中间,扑在丘翎的背上,或者牵着两个大人的手,仿佛一出生就己经是这个年龄了。

苗苗连一张婴幼儿的照片都没有找到过。

这个家,像是有人知道苗苗要来,特意装扮出来的。

之前来的那几次,两人只是匆匆忙忙地打扫,苗苗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样多的细节。

苗苗一向不擅长说谎,这些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
她快步走着,给丘翎回拨电话,却一首是无人接听的状态。

她把电话打到了丘翎的办公室,是秘书接的。

秘书小武告诉苗苗,今天丘总并没有来实验室,说是要去福利院给孩子们送秋季的衣物。

“您没有一起去吗?今天正好有媒体的人来电话采访了丘总。

丘总说这是您的主意。”

小武问。

苗苗木讷地挂断了电话。

她知道,丘翎一首非常注意个人声誉,每年都要参加许多助学助童活动。

他在当地慈善界小有名气,经常收到一些“十佳慈善企业家”的表彰。

别人都当丘翎是典型的慈善家,实际上,丘翎告诉过苗苗,他在寻求海外公司的收购,这些良好的个人形象,会在无形中为他的公司提价。

“那些外国人啊,都喜欢对孩子大发善心的合作伙伴,更何况我这家公司研究的就是有关儿童垂体问题的……”丘翎得意地说。

发现苗苗一脸茫然后,他停了下来,宠溺地抚摸着苗苗的长发,像是在奖励一只宠物猫。

他似乎对她的无知很是满意。

地铁上,失魂落魄的苗苗再次收到了“猫鼠游戏”发来的投送消息:“你比我想的要蠢笨多了。

提醒你一下,当心他的公文包,那里面有他给你准备的保单。”

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!”苗苗忍不住喊了起来。

她愤怒地关闭了投送功能,抬起脸来扫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。

正值下班高峰期,满车都是人。

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车厢里,人们惊诧地看着这个穿着米色格子套裙的女人站起来,她几乎和自己面前的那个中年男子面贴面了。

这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是个秃子,脖子短而粗,脑袋似乎首接长在了肩膀上。

他阴郁的蟹眼困惑地瞧着愤慨的苗苗,一只手抓着吊环,一只手还捏着手机。

“是你吧?就是你,搞这种无聊的把戏。

告诉你,一上车我就注意到你了……”苗苗伸手夺过了那个男人的手机。

一上车,她就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人,似乎想从中找出那个不怀好意的窥视者。

车上好像每个人都有嫌疑,又好像每个人都无辜。

最初,苗苗锁定了离自己最近的三个人,毕竟隔空投送的功能对距离有要求。

这三个人分别是眼前这个穿黑色亮面西装的秃子,戴着黑色口罩的音乐少年,和提着写有某家医院名称的袋子、一身莫名的腐烂气味的老太太。

这三个人都离苗苗很近,都是时不时地把目光瞥向苗苗,都是一首捧着手机打字。

夺过来的手机上,是当日的股市信息复盘。

秃子惊诧地看着苗苗,脸颊和那双蟹眼登时变得血红。

苗苗以为他马上就要对自己发脾气了,含混不清地说着“抱歉,抱歉”,把手机塞给他,提前一站跑下了车。

有一双眼睛一首通过车窗看着苗苗跑远。

他的手机上有一条投送失败的消息,上面写着:“你果然蠢得很。

那我再提醒你一句,那张保单是你的意外身故险。

和他亡妻的一样。

’4苗苗恼羞成怒地走在人行道上。

凹凸的菱格砖总是卡住她的高跟鞋跟,她实在受不了这样跌跌撞撞的走法,脱下鞋,赤着脚走在黄昏时分滚烫的地面上。

她捂着自己的额头,总觉得那里有几十度的高温。

上楼前,苗苗特意走的消防通道。

她在阴凉的楼梯间推开窗户,让混沌不清的晚风吹向自己的面孔。

她尽力把这一切抛在脑后,反复告诫自己,什么事都没有,不过是孕期敏感罢了。

丘翎的电话再次打来,苗苗清了清嗓子,接了起来。

在电话里,丘翎恢复成了那个合格的完美丈夫,宽厚地问苗苗为何还没有到家,路上是否一切顺利。

苗苗也从那个气急败坏的女人变回了顺服他的完美妻子,温柔地告诉他,今天的夕阳红得发烫,她在小区公园多看了一会,马上就到家。

挂断电话,苗苗穿好鞋子,把套装裙子整理妥当,重新补了一下口红。

现在看起来,她又是那个没有情绪、没有思想的好妻子了。

只是进门前,苗苗忍不住再次打开了投送功能。

她看着那条有关保单的消息,默默地发了会儿呆。

丘翎反常地没有追究苗苗的行程,而是扎进厨房里忙碌。

“小武带了香螺分给大家,我做个白灼的你尝尝?”丘翎自嘲地说,“我也只会白灼了,别的不会。”

苗苗有些受宠若惊,殷勤地跑到厨房帮着打下手。

“小武这人话不多,但还是很热心的。”

丘翎今天的兴致格外高,那些螺还是活的,他把洁净的它们投到沸水中,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慢慢收缩,“螺都是他家人从海边买的,我说了不用,他还是分给我不少。

在公司放了小半天,这螺还这么鲜活……"厨房的墙壁上贴着靛蓝色复古花砖,当初是他们两个人新婚前一同选的。

水汽渐渐氤氲到上面,花砖像是出了一层虚汗。

“你今天一首在公司啊?”苗苗笑着问。

“对啊。

今天忙得很,都市报的人来采访了。

我说我什么都不懂,只是个搞研究的,公司的慈善活动都是我太太的主意。

他们要采访你,我知道你一向怕见生人,就推掉了……”丘翎一边说着,一边拨动着那些死去多时的螺。

苗苗总疑心它们正在发出无声的尖叫,她默默地看了会儿,安静地退出厨房。

小腹隐隐地痛,她轻轻拍了拍腹部,像是在安慰着谁。

外面的天完全黑下来了,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动着窗边的阔叶龟背竹。

叶子与叶子在相互摩擦,它们瑟瑟发抖。

沙发上,是丘翎西西方方的公文包。

苗苗走了过去,悄无声息地拉开拉锁,一张崭新的单据呈现在她眼前:意外身故险保单。

丘翎无意识地抚摸着苗苗的肩膀,他在思考怎样举重若轻地掏出那张保险单。

苗苗穿着他喜欢的深蓝色绸质家居服,头发用米白色的毛绒发圈束了起来,露出年轻的、皎洁的面庞。

丘翎忍不住触碰了一下她的脖颈,暗暗比较着她的肌肤和绸缎的质感。

而苗苗则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,仿佛并没有听到旁边的他说了两三遍“哎,签在这里就好”。

电视上,正在播放一档乏味的昆虫纪录片。

“为了顺利孕育后代,雌螳螂需要更多的营养物质,而眼前的雄螳螂,则是理想的食物来源。

大多数时候,雄螳螂并不能逃之夭夭。

而其他的雌螳螂,则继续释放着费洛蒙,在草丛中等候爱侣的到来。”

这是他们三年婚姻生活里的常态:两个人都规规整整地穿着家居服,坐在沙发上看一些无聊的新闻或者纪录片。

电视里演了什么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,反正他们也极少交流自己的所思所想,只要客厅里有些声音就足够了。

苗苗少见地专注,首到丘翎拿起那张单据在她眼前抖了抖。

“说来有点难过,咱们从福利院回来后,我就一首在想咱们老了以后的样子。”

丘翎殷勤地拉住苗苗的手,企图把她的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拽回来,他不明白一档记录昆虫的影片为什么可以让她看得这样津津有味。

他摩挲着她的手背,做出恋恋不舍的样子:“我们没有孩子。

你和我就是彼此的依靠了。

你看你,这么单纯,除了音乐什么都不懂。

我真怕万一哪一天我去了,你连个依靠都没有……"丘翎说着,声音里带了三分哽咽,仿佛真的在难过。

“所以,我准备了这样一份保单。

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,你是唯一受益人。”

他诚恳地说。

有那么几分钟,苗苗差点要为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而忏悔了。

她不可置信地细读着这份保单,上面明确地提到,如果丘翎遇到意外不幸身故,苗苗可以得到高达500 万的赔偿金。

这份保单足有20多页,里面详细规定了意外身故的范围。

丘翎把手臂抱在脑后,放松地向后一靠,说:“你仔细看看,看完后签字就好。

这样,我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,你也能有个依靠了。”

意外身故的细则里,第一条就是车祸。

被保险人那里,丘翎己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,龙飞凤舞的字迹占去了大半行。

旁边是空白的受益人栏,等待苗苗落笔。

苗苗不忍心读那些冷冰冰的规则,她快速地拿起笔,准备写上自己的名字。

丘翎却深情地说:“唐冉和你一样,都是孤儿。

当时我也给她买过保险,这样你们都不会无依无靠了。”

苗苗心中一凛,背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,夏末秋初的天气里,穿着长袖家居服的她竟然感到隐隐地冷。

唐冉是丘翎的前妻,和他们的女儿一起死于车祸。

苗苗手里的笔停下了,她转过头去望着丘翎。

丘翎以为自己这句话感动了她,伸过手来抚摸着她的脸颊,像在摸一条乖极了的小狗。

他说:“签吧,快签字吧。

有了这张保单,你后半生再也不怕没依靠了。”

苗苗温顺地笑笑,把笔帽啪的一声盖回笔杆上,半是撒娇半是开玩笑地说:“我不签。

这不公平,好像在咒你出事一样。”

"说什么呢,这是一种规避风险的方式。”

丘翎沉稳地说,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,“因为这个险种的赔偿金太高,夫妻之间购买,一般都是两个人各买一份。

这一份的被保险人是你,受益人是我。

我当时就说没那个必要,但是保险经纪人不依不饶地跟着我。

你知道的,我今天很忙……"该来的还是来了,苗苗心里冷冷地想,脸上的温柔并没有减少半分。

夜深了,丘翎睡着了,轻轻地打着鼾,像在做一个清白无比的梦。

苗苗披散着头发,从床上坐起来。

她悄无声息地来到客厅,那两份等待签署的保单还放在茶几上,她答应了丘翎,明天一早睡醒了就签字。

丘翎的公文包在沙发一侧,靠近窗户,被月色照着,柔软的皮质泛着冷冷的光。

这只包是小牛皮做成的,卖给他们包的人说,这种小牛皮取自两岁的小牛,因为牛的年龄小,皮质细嫩,毛孔紧凑,纹理清晰,是一等一的好货。

当时的苗苗还天真地问:“才两岁,这只小牛还是个孩子呢。

它的妈妈会不会很伤心?”此刻,苗苗仿佛跪坐在这只两岁就被屠宰的小牛面前。

她静静地等了三分钟,确认卧室里的人没有异常后,才把手伸进公文包内,像是要干扰一个浓黑的梦。

包里面是钢笔、钱包、纸巾等一些常见的东西,还有各类餐饮发票和高速路口的通行票据。

苗苗安静地翻检着,客厅里只有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。

门外偶有两三声狗叫,苗苗没有当回事。

这栋楼里养狗的人很多,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半夜溜了出来。

丘翎的好眠也没有因为这断断续续的狗吠而中断。

苗苗叹了口气,把被她掏出来的东西放回原位。

包括公文包在沙发巾上压出的褶皱,苗苗都做到了一比一还原。

这是她在多年的寄居生活中练出的本事-她在夜里偷穿养姐的衣服,偷偷把养母的口红抹在嘴上,偷偷翻看养父的日记,以此掌握一家人对自己的真实态度……当她抓起那只钱包时,她发现了一个问题:钱包异常的厚。

现在己经不是那个用现金的时代了,丘翎的钱包里大多是各式银行卡、会员卡。

钱包的一侧还贴心地放着他和苗苗的合影。

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过,“苗苗,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?我恨不得把你这个人抓起来塞进钱包随身带着才好。”

苗苗端详着这张合影,这是他们刚认识不久时照的,上面的苗苗还留着短发,一脸灿烂地站在丘翎旁边,信赖地把脑袋依偎在他肩膀上。

照片被什么东西撑得鼓鼓的,外面的透明色保护膜被撑得发亮。

苗苗用力把手指塞进照片后面,从里面抽出了三西张拍立得照片。

外面的狗又叫了起来,这只狗不是“汪汪”地叫,而是“哦一吗呜-”地叫,凄厉得活像嗓子里被人戳进了铁丝。

丘翎被吵醒了,在卧室里喊着苗苗的名字。

苗苗则毫无声息地看着这些照片。

照片有三张,一张是一个女孩子的眼睛;另外两张照片上的女孩都姿势奇怪。

丘翎走出来时,他温柔的妻子正在用力关着客厅的窗户。

“起风了,好冷啊。”

她楚楚可怜地说,可爱得像一只无邪的小白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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