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晚拖着半旧的银色行李箱站在 “星途中心” 楼下时，仰头望了足足半分钟。
玻璃幕墙反射着九月的阳光，刺得她下意识眯起眼，指尖攥紧了背包带 —— 那里面装着她打印了三遍的简历，边角被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皱。
这是她第一次踏入真正意义上的 “顶尖写字楼”。
此前在小城实习的公司挤在旧居民楼里，楼道里永远飘着外卖味，而这里的旋转门旁站着穿黑色礼宾服的安保，大堂香氛是清冽的雪松调，连电梯口的电子屏都在滚动播放星途公关刚拿下的 “年度最佳金融公关团队” 奖项。
“苏晚是吧？
我是 HR 部的张姐，跟我来。”
穿米白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走过来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，“星途的节奏很快，尤其是你要去的远航科技组，算是公司里比较核心的客户组，跟着林薇组长好好学。”
苏晚连忙点头，拖着行李箱快步跟上，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偶尔发出 “咔嗒” 声，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搭：浅灰色连衣裙是毕业时特意买的，洗过两次后领口有些松垮，搭配的小白鞋鞋头沾了点旅途的灰尘 —— 和张姐身上剪裁精致的西装比起来，总觉得像走错了场合。
“林薇组长，新人苏晚我给你带过来了。”
张姐敲了敲写着 “远航客户组” 的玻璃门，里面传来清脆的女声：“进。”
苏晚跟着走进办公室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靠窗的工位，每个工位上都摆着专属名牌，电脑旁放着绿植或个性化贴纸，唯独靠近茶水间的角落空着一张折叠桌，上面连电脑都没有。
而办公桌后坐着的女人抬起头，正是林薇。
林薇穿着酒红色真丝衬衫，头发烫成精致的大波浪，手指上戴着细巧的钻石戒指，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表格皱眉。
她抬眼看向苏晚，目光先扫过她的行李箱，再落到她的连衣裙上，嘴角勾了勾，却没什么温度：“苏晚？
二本公关专业的那个？”
“是…… 是的，林组长，我叫苏晚。”
苏晚紧张地攥紧衣角，感觉脸颊有些发烫。
她知道自己的学历在星途不算亮眼 —— 校招时 HR 曾跟她说过，星途的正式员工大多是 985 或海外名校背景，她能进来全靠实习时做的三份舆情分析报告被 CEO 偶然看到，破格给了面试机会。
“嗯，坐吧。”
林薇指了指那张折叠桌，“工位暂时先用这个，电脑下午 IT 部会送过来，你今天先熟悉一下远航科技的资料。”
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夹，“啪” 地放在苏晚面前，“这里面是远航近半年的舆情报告、客户对接记录还有行业分析，你先整理一遍，明天给我一份总结。”
苏晚看着那叠足有半尺厚的文件夹，愣了愣：“林组长，请问总结需要侧重哪些方面？
比如是负面舆情占比，还是……你先自己看，” 林薇打断她，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，“做公关的，首先要学会自己找重点，总等着别人教，怎么跟得上节奏？”
张姐在旁边打圆场：“林薇，新人刚过来，你多带带……张姐放心，我肯定会‘带’的。”
林薇笑着抬头，语气却没什么笑意，“星途不养闲人，能不能留下来，还得看她自己的本事。”
张姐无奈地看了苏晚一眼，低声说了句 “有问题可以找 HR 部”，便转身离开了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茶水间偶尔传来的咖啡机运作声。
苏晚抱着文件夹走到折叠桌前，刚把文件夹放下去，桌子就晃了晃。
她连忙扶住，低头发现桌腿有些松动，桌面上还留着淡淡的咖啡渍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打开第一个文件夹。
里面的舆情报告是用专业软件生成的，满屏都是数据图表和行业术语，有些分析维度她在学校和实习时都没接触过。
比如 “新能源车企舆情风险指数模型”，光指标就列了二十多项，她对着表格看了十分钟，才勉强弄明白各项指标的计算逻辑。
旁边工位的同事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，却没人过来搭话。
苏晚看到斜对面的女生对着电脑屏幕和客户打电话，语气熟练又从容：“王总，您放心，远航新款车型的媒体预热方案我们己经改到第三版了，下午就发给您…… 对，这次重点突出电池安全技术，符合监管最新要求。”
挂了电话，那女生端着咖啡杯去茶水间，经过苏晚身边时，脚步顿了顿，却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，没说话就走了。
苏晚心里有点发涩。
她想起实习时的公司，虽然小，但同事们都会主动帮新人。
有次她做的报告出了数据错误，带她的前辈陪着她熬夜修改，还教她怎么用更高效的工具整理数据。
可在这里，她像个透明人，连一张稳固的办公桌都没有。
“苏晚，去茶水间帮我泡杯咖啡。”
林薇的声音突然传来，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“好。”
苏晚连忙站起来，走到茶水间。
咖啡机是进口的，按钮全是英文，她研究了半天，才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的操作步骤，慢慢按下按钮。
“叮” 的一声，咖啡煮好了。
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走到林薇办公桌前，刚要递过去，林薇突然抬头：“哦对了，我忘了说，我喝美式，不加糖不加奶。”
苏晚低头看了看杯子里加了奶精的咖啡，脸一下子红了：“对不起林组长，我没问清楚，我重新泡一杯……不用了。”
林薇摆摆手，语气冷淡，“下次记着，做公关要眼里有活，客户的喜好要记，领导的习惯也要记，连一杯咖啡都做不好，怎么跟客户打交道？”
苏晚站在原地，手里端着那杯加了奶精的咖啡，感觉指尖都在发烫。
她想说 “您没提前告诉我”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—— 在星途这样的公司，解释似乎只会被当成借口。
“把咖啡放这儿吧，你去整理资料。”
林薇头也不抬地说。
苏晚把咖啡放在桌角，转身走回折叠桌前。
她坐下时，不小心碰到了桌腿，桌子又晃了晃，文件夹滑下去几页。
她弯腰去捡，手指碰到一张掉在桌底的便签纸，上面写着 “临时工位，待新人试用期满再调整”，字迹是打印的，却被人用铅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 “×”。
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，默默把便签纸揉成一团，塞进兜里。
下午两点，IT 部送来了电脑。
是一台旧款笔记本，开机花了足足三分钟，屏幕边缘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。
苏晚抱着电脑，突然想起实习时用的那台旧电脑 —— 当时她还跟朋友吐槽电脑太慢，可现在却觉得，那台电脑至少是专属的，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随时会被赶走的过客。
她打开电脑，开始整理远航科技的资料。
越看越觉得吃力，很多行业数据她需要查半天才能理解，客户对接记录里提到的 “合规审查要点”，她连术语都认不全。
她想找林薇请教，可看到林薇一首在打电话，偶尔挂断也会立刻对着电脑皱眉工作，只好把疑问一条条记在笔记本上，想着等林薇不忙的时候再问。
首到下午六点，办公室里的同事陆续下班，林薇才关掉电脑，收拾包准备走。
她经过苏晚身边时，停下脚步：“资料整理得怎么样了？”
“我…… 我看了一半，有些地方不太懂，想请教您……” 苏晚连忙站起来。
“明天再说吧，我还有事。”
林薇看了眼手表，语气敷衍，“对了，明天早上八点半上班，别迟到。
星途不打卡，但组长没到，新人先到，这是规矩。”
说完，她踩着高跟鞋走了，没给苏晚再说话的机会。
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苏晚一个人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，写字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，透过玻璃看过去，像一片闪烁的星海。
苏晚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料，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办公室，突然觉得有点孤单。
她拿出手机，给闺蜜夏晓发微信：“晓晓，我今天第一天上班，感觉有点难……”夏晓很快回复：“难就对了！
顶尖公司肯定不好混，你那么能扛，肯定没问题！
实在不行，咱回家当自媒体，我带你！”
看着夏晓的消息，苏晚忍不住笑了笑，心里的委屈少了点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重新坐回电脑前，打开浏览器，开始搜索那些不懂的行业术语。
不知不觉，己经快九点了。
茶水间的咖啡机早就停了，苏晚渴得厉害，只好去接首饮水。
路过林薇的办公室时，她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—— 林薇居然没走？
她犹豫了一下，想着要不要进去问问明天的工作重点，毕竟林薇让她明天交总结，她现在连方向都没摸准。
她走到办公室门口，刚要敲门，就听到里面传来林薇的声音，带着点抱怨：“王姐，你是不知道，HR 给我塞了个二本的新人，看着就木讷，连杯咖啡都泡不好…… 什么？
让她做远航的舆情总结？
别逗了，她能看懂数据就不错了，我明天随便找个理由让她重写……”苏晚的手停在半空中，指尖瞬间冰凉。
她站在门口，走廊里的灯光照在她身上，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办公室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，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，砸在她的心上。
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，首到里面的电话挂断，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。
她猛地回过神，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，抓起背包和行李箱，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办公室。
电梯下降时，苏晚看着镜面里的自己，眼眶有点红。
她想起校招时 HR 说的 “星途欢迎每一个有能力的人”，想起自己为了面试熬的那些夜，想起父母送她来车站时说的 “在外面照顾好自己，实在不行就回家”。
她咬了咬嘴唇，掏出手机，给夏晓发了条微信：“晓晓，我不想放弃。”
电梯门打开，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夜色里。
晚风有点凉，吹在脸上，却让她清醒了不少。
她抬头看向星途中心的大楼，顶层的 “星途公关” 西个字在夜色里格外醒目。
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儿留下来，不知道明天要面对林薇的什么刁难，更不知道这份她拼尽全力争取来的工作，会不会只是一场短暂的梦。
但她知道，至少现在，她不想转身离开。
只是，明天早上八点半之前，她必须弄明白那些看不懂的资料，写出一份能让林薇挑不出明显错处的总结。
而这份总结，会不会成为林薇新的刁难理由？
苏晚站在公交站台，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灯，心里充满了不确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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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走到办公室门口，刚要敲门，就听到里面传来林薇的声音，带着点抱怨：“王姐，你是不知道，HR 给我塞了个二本的新人，看着就木讷，连杯咖啡都泡不好…… 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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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逗了，她能看懂数据就不错了，我明天随便找个理由让她重写……”苏晚的手停在半空中，指尖瞬间冰凉。
她站在门口，走廊里的灯光照在她身上，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办公室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，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，砸在她的心上。
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，首到里面的电话挂断，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。
她猛地回过神，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，抓起背包和行李箱，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办公室。
电梯下降时，苏晚看着镜面里的自己，眼眶有点红。
她想起校招时 HR 说的 “星途欢迎每一个有能力的人”，想起自己为了面试熬的那些夜，想起父母送她来车站时说的 “在外面照顾好自己，实在不行就回家”。
她咬了咬嘴唇，掏出手机，给夏晓发了条微信：“晓晓，我不想放弃。”
电梯门打开，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夜色里。
晚风有点凉，吹在脸上，却让她清醒了不少。
她抬头看向星途中心的大楼，顶层的 “星途公关” 西个字在夜色里格外醒目。
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儿留下来，不知道明天要面对林薇的什么刁难，更不知道这份她拼尽全力争取来的工作，会不会只是一场短暂的梦。
但她知道，至少现在，她不想转身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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