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我命悬一线，七岁的儿子在我身旁哭的泣不成声。
他给爸爸打电话，那头却说: 小宇，那都是妈妈装的，芊芊阿姨的小宝贝更需要爸爸。
儿子不死心，准备出去找爸爸回来，却在途中出了车祸，当场身亡。
江禾带着许芊芊来医院，指着小狗对我大言不惭。
秦筝，桃桃没奶水可喂，你昨天才流产有奶，给它喝点。
我行尸走肉般地办完孩子的葬礼，留下离婚协议书后便抱着骨灰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1
一阵又一阵的宫缩把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，助产士的无菌手套上沾满了鲜血。
我像只野兽一般痛的大声嚎叫，护士长一边擦着我额头的冷汗一边问。
江医生联系上没有?快请他来情况十分紧急
小护士怯生生回答: 我说了秦医生难产，有生命危险，可……
江医生……江医生他说……说他在给牧羊犬做剖腹产……没时间过来。
胎心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，助产士掀开无菌单倒抽一口冷气。
秦医生，得赶紧手术一刻不能耽误了不然大人和胎儿都有危险
小宇吓得直哭，扒着门框不敢进来，小胖手擦着眼泪边哭边说。
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来救你?他不是最好的医生吗?
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，轻抚着他的头，安慰道。
小宇是最勇敢的小宇对不对?去外面等等妈妈，妈妈很快就好……
我要给爸爸打电话。他边嘟囔着打开了电子手表，这样爸爸肯定很快就来了。
他一连播了五通电话，直到第六通才被那边接起。
一听到熟悉的声音，小宇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决堤。
稚嫩的声音充满着惊恐，爸爸，爸爸妈妈流了好多血，我好害怕……
犬类的呜咽声从电话那头传来，还伴着许芊芊娇娇的抽泣。
阿禾，我好怕，桃桃生不下来怎么办?它要有事，我也不活了……
江禾温柔的安慰着她: 芊芊别怕，我马上给桃桃吸氧。
你看，小宝贝的头不是已经出来了吗，马上就好，不会有事的……
小宇见没有理会他，又用尽全力喊了一声，爸爸你快来救妈妈
金属器械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，江禾的声音断断续续。
小宇，妈妈是产科主任，比爸爸还厉害对不对?妈妈都是骗你的。
芊芊阿姨家的小宝贝怀了五个宝宝，现在大出血爸爸现在很忙。
电话挂了。
爸爸，求求你……小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。
快!来不及了直接剖小宇被护士拽出门外。
小宇带着哭腔的喊叫声传来，我去找爸爸妈妈等我
手术室里人来来往往，小宇背着书包，就像小泥鳅一样隐入人群不见了。
他要去找爸爸来，他想不明白，小狗难道比妈妈还重要吗?
可他不能没有妈妈。
2
再度睁开眼，我看见护士长怜悯的眼神。
秦医生，孩子没保住，子宫也……
我麻木点了点头，最坏结果不过如此，我已有心理准备。
她叹了一口气，江医生到最后也没来，我们……尽力了。
往日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不在，我问。
小宇呢，怎么没看见小宇?
护士长的声音更低了: 小宇……小宇他……
小宇他怎么了?我奇怪地看着护士长吞吞吐吐。
送来的时候……瞳孔都散了……
孩子……当场就……所以……直接火化了……
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在说谁?
我着急起身，拖着残破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喊: 小宇，小宇你在哪?
太平间的白炽灯嗡嗡响，我面前放着一坛骨灰，还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。
他的小书包放在旁边，沾满了血，露出一只粉色绒布兔子的耳朵。
那是他准备送给还未出世的妹妹的礼物。
也是爸爸在他出生的时候买给他的，带着爸爸的气息。
我弯下身抱住冰冷的骨灰罐和妹妹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们。
心脏痛到一瓣瓣裂开。
自己的一部分，也跟着他们一起死去了。
是妈妈没保护好你们。
我看着照片上灿烂的笑颜，昨天他还在用蜡笔画全家福，说喜欢和妹妹一起玩。
护士长走过来，犹豫了一下，说: 秦医生，江医生找您。
我抬眼看去，许芊芊如珠如宝般抱着一条小狗，江禾亲热地搂着她。
阿禾你看，小宝宝会舔我的手指了多聪明
桃桃冒着生命危险可就生了这一胎，不能喝奶粉，要喝母乳。
姐姐现在有奶吧?宝宝只需要喝一些就好。
江禾发现我后，斥责劈头盖脸，秦筝，你的手机是摆设吗，怎么不接?
许芊芊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，姐姐，求求你救救宝宝，它没有奶喝，会死的。
我没有看她，目光呆滞地说: 江禾，难产，孩子没了。
听完江禾愣了一下，随即不耐烦地皱着眉头，语气冰冷。
难产这种事，谁也没办法，孩子后面我再给你一个便是，别闹了。
我拼命按捺心中的愤怒与悲痛，小宇昨晚去找你，出车祸死了。
他眉头的烦躁更加明显。
秦筝，你闹够了没有，争宠还上瘾了是吧。
不就是因为我昨晚没过来，你也不至于用这种咒孩子谎话来骗我。
生孩子的女人多了，也没见个个都要男人在旁边陪的。
许芊芊在旁边装模作样地抹眼泪，语气哽咽。
姐姐不愿意就算了，大不了我也跟着它一起去……
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我脸上，秦筝，不就给小狗喝点奶吗?你别这么小气。
3
通乳师的手法很轻柔，但我仍感觉有千万根针在扎。
但我早已心如死灰，不做任何挣扎。
看着袋子被奶白色一点点填满，通乳师停下动作。
怎么停了呀?这么一点怎么够我的小宝贝喝许芊芊语气不满。
通乳师很为难，说: 这也已经有个五、六袋了，够宝宝喝好久了。
刚生完孩子的妈妈也不能一下子挤太多，不然对身体不好。
一直在旁边冷冷看着的江禾开口: 没关系，多备点，万一不够喝呢。
后面我们会多给她吃下奶的东西，你尽管挤吧，多挤点。
我看着江禾，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初那个宁可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娶我的人。
我家境贫寒，早年父母双亡，靠着自己的双手苦学医术，成为一名医生。
江禾是我带的第一个实习医生，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。
他会在我习惯性忽视自己身体的时候照顾我，也会在我受委屈的时候替我出头。
怀着小宇的时候，我皱一皱眉头他都要拉我去反复检查才罢休。
可如今，他却可以冷漠到无视我们血脉的连结，只为了许芊芊的狗。
我闭上眼睛，却流不下泪，因为我已经哭干了眼泪。
直到通乳师再也挤不出来任何一滴，许芊芊欢天喜地。
哎呀，小宝贝这下有救了，姐姐也算是它半个干妈了。
而我却发起了高热，躺在地上。
江禾视若无睹，一刻也没有停留，因为许芊芊说小宝贝在妈妈怀里才肯吃奶。
年轻的通乳师过来扶起我，满脸歉意: 秦医生，还好吗?我扶您去休息吧。
我摆了摆手，让她把我带去太平间，我的孩子们还在等我。
我在两个孩子旁边沉沉睡去，却被突如其来的推搡弄醒。
睁开眼，对上的是江禾的怒目而视。
秦筝你在奶水里加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，怎么小狗喝完就吐
他怀里抱着的小狗奄奄一息，难受得呜咽着。
我惊恐地后退，连连摇头。
我没有，你亲自看着通乳师取的，我怎么会加东西进去害它呢……
许芊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，指着骨灰坛，声音颤抖。
阿禾，你看姐姐为了骗你，甚至……还搞了……这种东西……
江禾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，握紧的拳头上爆出青筋。
秦筝，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残忍
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母亲，就为了让我回来，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
许芊芊一把冲过去，高高举起骨灰坛，就要往地上砸。
阿禾，这么不吉利的东西，我还是帮你摔了好。
我跪下来抱住她，声嘶力竭地喊。
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，我求求你放过小宇，放过他好不好——
4
许芊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。
她声音尖利，像是原谅了我天大的错误。
姐姐，奶水的事我就不追究了，你把胎盘给宝宝吃了补充些营养吧。
我的心脏就像生生被人剜出一般，我连连朝着许芊芊磕头。
芊芊，那是我的孩子啊，我真的做不到。
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，钱、工作、只要我有的我一定都给你。
许芊芊脸上的笑容如魔鬼一般，她缓缓低下身子，靠近我耳语。
秦筝，你还不明白吗，今天我要的，就是你孩子
对了，听说胎盘可是大补，反正孩子也没了，不如给它吃吧。
我求助般地看向江禾，希望他能帮我说句话，哪怕一句。
他终于开口了，可我整个人却如坠冰窟。
